纵观《论希罗多德的险恶》全文,基本是这样一些要么无中生有,要么捕风捉影,要么攻其一点不及其余、无限上纲的东西,其偏激的程度连普鲁塔克的爱戴者都感到困惑:为何在其他作品中一向温文尔雅的普鲁塔克会变得如此刻薄?以致他们认为这篇文章并非出自普鲁塔克之手,而是某个彼奥提亚修辞学家的冒名顶替之作。然而古文献学家的考据却证明这篇文章的风格和语言毫无疑问属于普鲁塔克。[211]这就提出了一个值得研究的问题:为什么普鲁塔克对希罗多德如此反感,甚至于可以说是仇视?
我们在普鲁塔克的文章中可以找到答案。普鲁塔克是彼奥提亚人,而希罗多德的《历史》却对他的祖先有十分不利的记载,这一点最令普鲁塔克耿耿于怀。《论希罗多德的险恶》开篇便提到作者之所以痛斥希罗多德为“骗子”,原因是“因为他(指希罗多德——作者注)的主要牺牲品是彼奥提亚人和科林斯人”[212]。在希罗多德的笔下,以底比斯为代表的彼奥提亚人是希腊抗战事业的背叛者,在历次希波战争中都有不光彩的行为,这就将底比斯牢牢地钉在历史的耻辱柱上。直到公元前335年,当亚历山大血洗底比斯,夷平城市并将幸存者尽数卖为奴隶时,希腊人还认为这不过是底比斯在偿还陈年老账而已,是为他“一再背叛全希腊的神圣事业”而得到的报应。[213]普鲁塔克那4条标准,很大程度上也是因此而发的。批判希罗多德,为自己的祖先辩护,这是普鲁塔克撰写此文的基本出发点。他作品中的缺陷已经不是误读的问题,而是感情用事、刻意歪曲的问题。这样的认识缺陷在今天比较容易被识别出来,因此将不在我们的重点讨论之列。值得探讨的是修昔底德和西塞罗的批评:为什么希罗多德书中的史料以传说为主?历史之父是否在蓄意虚构以取悦读者?